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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四十八章  (第1/1页)
    信物。信物。信物。    季予在竹川挥汗如雨。    粗壮的杉木作为梁木骨骼,叠加的翠竹是血rou,他仿佛燕子筑巢一点一点修着竹楼,这里将是俯瞰宝源寨的瞭哨,也是他和姜缱的一片空间。    每过一会儿他都要去瞧山下的寨子。层叠的吊脚楼中,他的目光只聚在一处屋舍,准确的说是一爿窗户上。那天并未问清楚,究竟她何时会挂出信物,而信物又会是什么,能让他明白那是只给他一个人的讯息。    看来今日又等不到了。季予从山上下来,跳入溪中洗洗身上的汗。    “王子!”    季予从溪中冒出头来,见虞丙站在溪边,正在脱衣裳。季予大惊:“丙为何在此?”    虞丙道:“王子,此处河湾僻静,水又幽深,小臣能否下去和王子共浴?”    季予一阵恶寒,“不可!”他抬手随意一指,“你去那边!”    “王子……”虞丙可怜兮兮道:“那边不够偏僻,丙害怕被人围观。”    一阵电闪雷鸣霹过季予的天灵盖。    近日虞丙为了力证自己魅力无边,对谁都带着笑,招摇得如同花孔雀一般。很快他就得到了应有的报应,寨中的年轻女子被他吸引,他走到何处都有人跟随着他偷看他。    想到此,季予迅速从水中出来将外衣穿好。虞丙来了有一会儿了,他可不想一起被人围观。    “丙,此处让与你了。以后我在何处,你务必离我远一点。”    最后一丝晚霞浮在河面上,如同摇摆不定的烫金。虞丙叫住季予,“王子,丙有些困惑。”    “何事?”    “丙这几日一直在想,若这世间有诸多女子倾心于我,我是从一而终好,还是多多益善好?”    “稚子。”    “……”虞丙脱着衣裳:“丙已经不小了。”    季予想了想,“我这些年的感触,倒并不限于感情,便是他人如何对待你,取决于你如何对待他人。故此,若你将自己的心分给了若干女子,得到的就有若干不完整的心罢了。丙是想要一颗完整的心,还是许多的动心却掺杂着分心、烦心、私心和负心?”    虞丙继续脱着衣裳,纠结道:“唔,小臣想要诸人爱我之心,却不想要麻烦,更不想要因爱生恨……这便是个取舍的问题了,容小臣想想。”    “停下!”季予突然道。    说时迟那时快,虞丙已袒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肩膀。    不忍直视,季予摔袖而走:“以后和我说话时,不许脱衣裳。”    “为何?”    “辣眼睛!”    姜缱的窗外终于挂出了信物,季予端详了良久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    一件金黄色的甲衣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荧光,游走的蟒纹带着危险的气息,仿佛活生生的大兽一般栩栩如生。这是来自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山中的惊险一幕,他等不及想要问她何时做了这样一件衣裳。    是夜,季予来到姜缱窗外。    巫咸人将未婚女子的房间叫做花楼,通常在吊楼的上层,离地约丈许。    攀爬难不倒季予,只是他全身紧张得像弓弦绷紧,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血液回流四肢。    九黎人的风俗与大夏不同,第一次听说时他几乎要怀疑它的真实性,哪怕是现在来到姜缱的身边,牵着她的手,都要以为自己在发梦。    当然就算在梦中他也一定不会忘记问她:“何时做的这件衣裳?”    “去年。”    “去年何时?”    “不记得了。”姜缱又红了脸。    季予靠近她一些,“所以那时,你又回到山里,去找那大蚺的尸首?”    “嗯。”    “便是为了做这件衣裳?”    “嗯。”    “何时去的?”    “不记得了。”    甲衣表面触手冰凉坚硬,内里衬着柔软的棉帛,穿在季予身上,完美的包裹住了他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,大小刚合适,仿佛量身而制。    好一件精巧又合身的甲衣。季予没想到,原来姜缱的女红这样出色。    “缱……”季予双瞳印着屋中松明的光,烁烁闪闪,倒比窗外的半月更明亮。他粲然一笑,将姜缱拉入怀中,“为何要做这衣裳?”    “予可记得那天在山中遇到这大蚺的情形?”    季予在她耳边说:“自然记得。我时常回想那一天。”    姜缱轻轻抚过皮甲,道:“我……那时费了一番力气,才将匕首刺入它的身体,当时便觉得这皮甲异常坚固,若是割下来做成衣裳,穿的人岂不是普通兵刃都无法伤到?”    “实在是个绝妙的主意!”季予道:“缱,于是你便想到了我?”    姜缱满面嫣红,“我……寨子里的人,无人上过沙场杀敌,我知道予曾为大史伐寒氏,过程颇为惊险。”    “缱竟然打听过我?”    “不曾……”    “何时打听过我?”    姜缱一扭头,不理季予了。    “缱……”从前所有的困惑像一颗混沌的水晶球啪嗒一声落在地上,在季予的心底彻底碎裂开,他看见内里纯粹的情愫。    她的爱藏得太深,自己差一点就被她骗了。幸好,他喜欢她喜欢得这样多,始终不甘心放弃。    季予拉住姜缱的手,将她拽到窗边,“我知道濮人洒脱不羁,巫咸人亦是不拘小节,可是在我心中,与你成为夫妇却神圣极了。我听大巫们说,神明无处不在而人只是rou眼凡胎,无法与之相见,今日我想请神明做一个见证,我姒予,是姜缱的夫君了。从今往后,不论世事人心如何变幻,欢愉或哀恸,平淡或繁盛,漫长岁月我将和你永远并肩,绝无改变。”    窗外是无边的深夜,目光无法勘透黑暗虚空而得知神明的所在,姜缱凝视了一会儿,又抬头去望穹顶的星星。    “父亲,母亲,兄长,你们可在看?我姜缱,是姒予的妇人了。”    两人双双跪在地上,对着苍茫的暗夜和星河拜了拜,季予将姜缱打横抱起,又轻轻放倒。    季予拆开甲衣的衣带,小心翼翼将这宝贵的信物褪下。绵密的深吻中,悸动顺着颈线和喉结急速向下延伸,少年人的喜欢不会迂回,全身心都是渴望。    季予想起他们第一次时的情形。命运中有离愁,有悲欢,最珍贵便是第二次的机会,最圆满便是失而复得。    所有的克制都变成了释放,强势的掠夺中全是珍爱的喟叹,季予浅麦色的皮肤挨着姜缱,像是沾湿了的丝绸贴在身上,有微微的凉意,但更多的是熨帖的重压,让她再也不能逃走。    夜还很长,而季予已经找不到自己。    他放任自己沉溺到情潮之中,话语支离破碎,“缱……喜欢……我么?”    guntang的气息落在耳蜗里,姜缱酥了一半身子,另一半则进了蚂蚁,痒得难受。    她已经无法组织起语言,只能任凭他摆布。    季予的剪影将她覆盖时,她微微一抖,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,灵魂会震动。    姜缱闭上眼睛,任凭万千感触涤荡心底。他是一束光,照亮她所有的阴影,她决心拥抱那光明,从此不再问因果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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