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乱葬岗 (第1/1页)

    白墨兮意识渐渐模糊，陷入了虚幻之中。眼前浮现一段段泛黄的记忆片段，将四百年她的过往再次重现。

    这些记忆并不是按照，正确的时间顺序进行。但却足矣勾起白墨兮的悲伤。

    从静谧的少年时光，陡然切换到她披甲征战的画面。眼前浮现一片猩红色的气浪，耳边是厮杀声和战鼓的雷鸣声。有人斩杀了敌人，有人被敌人斩杀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晃动。

    画面再次转换，房间内塞满了熟悉的脸，阿爹、阿娘、大哥、长姐，还有族长伯伯和阿丹哥。

    他们嘴里唤着她的名字，脸上带着悲戚之情。

    阿娘哭红了眼睛，抱着她使劲的摇，白墨兮浑身抖得厉害，心仿佛被人啃食一般，疼得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“阿娘……阿娘……”白墨兮想要呼唤，嗓子酸胀得使得她没办法发出声音，只能轻轻重复着“阿娘”。

    一时间，阿爹、阿娘、大哥、长姐，都消失了，只留下他们的呼唤在耳边盘旋。

    白墨兮捂住耳朵，嘴巴张大，脑子乱成一团。这一刻，身子很沉，沉得她无法直立。她将自己，蜷缩成一个球蹲在树干下。

    心口的疼痛、脑中的回忆，让她没办法思考、没办法呼吸。极致的悲伤，促使她感知不到周围世界的存在，她仿佛生活在真空中，脑海中的意识，似乎也被人抽走了似的。呼唤声依旧，可她似乎无法理解那些话语的含义。

    白墨兮四岁那年发过一场高烧，自此她便有了前世记忆。可她一直都是豁达的，从来不曾纠结许多。甚至不纠，那个负心汉对自己的伤害。

    不纠结，不代表遗忘。她与那段记忆和平相处了十二年。一直相安无事。如今出现如此强烈的前世幻境，这还是第一次。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，前世亲人对自己的执念。这是她承受不住的。

    意识渐渐恢复，脑海中的画面还在。白墨兮眼底流出热乎乎的液体，她想问一问，上一世的她值得这么多人为之难过吗？

    “小姐，您怎么了？”橘红从小跟着白墨兮，却不曾见过白墨兮这副模样，一时间慌了神儿。

    月光下，白墨兮的脸显得有些苍白，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您别吓奴婢，您是哪儿不舒服吗？”

    白墨兮从小就是健健康康的，很少生病。就连白老夫人也常说：‘这丫头怕是个小牛犊转世吧！不然怎么能这么壮实。’

    都说，从来不生病的人，生起病来最是吓人。

    橘红急得不行，环顾四周，看不见一个人，皎皎月色下，她竟无法分辨身处何地？

    许久过后，白墨兮才从混乱中抽离，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气。深吸一口气，来看着清冷的月光，苦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。

    见橘红哭成泪人，一把将她抱住，“对不起，小橘红，吓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有些事儿，她不知如何向橘红解释，索性就这样吧。经此一事，白墨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信条：不能再跟姓陆的扯上关系。

    白墨兮沉浸在幻境中刚刚恢复，橘红被白墨兮吓得失了神。二人谁也没注意草丛那边，一双眸子正看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当橘红喊出那声“小姐”，陆景云仿佛是一根铁鞭抽打着他的灵魂深处。

    白府、小姐，很难猜吗？陆景云对突发的一切，有些难以置信，又有些小确幸。他看中的人，不是男子，是他的准侧妃。这那么一瞬，他想冲上去抱住她，围着这片大山跑上几个来回。

    他没看错人，那个小人儿是他选的，是上天赐给他的。陆景云脑子有些麻酥酥的，耳边是阵阵嗡鸣声。

    “爷，都招了。你猜他们想复活的是谁？竟然是静安皇后。可惜他们不是白衣族后人，这血祭自然也就没成功。”言淇滨没注意陆景云的脸色，一股脑将想说的全说完，坐在草丛等着他家王爷发问。

    静安皇后，是西陵皇族的禁忌。听到这个名字，陆景云脸色沉了沉，视线移到了言淇滨的脸上。半晌，道：“他们受何人指示？”

    “回王爷，他们都说是听从大当家的命令。”话说到这儿，言淇滨突然停止了。眼神有些不大对劲。

    陆景云脸色愈发难看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问道：“有话快说！”

    “王爷明鉴，属下派去看着那山匪头子的可是精锐。可惜……还是没看住，他自杀了。属下办事不利，请王爷责罚。”

    “罢了。”见言淇滨一脸沮丧，陆景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想来，背后指使者是个大人物。临行前，本王留了一支暗卫，专门盯着朝中大臣，你派人去查查，可是他们之中有人动的手？”

    “您的意思是，不是自杀？爷，您怀疑有人想利用四百年前，白衣族的力量，推翻西岭皇族？属下却觉得，或许是咱们中间出了叛徒。您想啊，咱们这边才查出点端倪，人就自杀了，怎么就这么巧？”

    陆景云不是没怀疑过这一点，只是他不愿相信。他的凤临卫，每个人都是他亲自选进来的。封地内的甲兵，也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。

    陆景云低头陷入沉思，他要想一个好法子，不动声色揪出这个叛徒。

    言淇滨抬头看着月亮，兀自发呆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“都怪你，人去哪儿了？”陆景云蓦地抬眼，这才注意到白墨兮和橘红早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推开挡在眼前的言护卫，环视一圈，半个人影也没有。

    瞧了一眼言淇滨，眼底尽是埋怨。半晌说道：“去通知玄伊，暗中查探京城动态，本王还是觉得此事跟京城脱不了干系。再告诉玄海将这里处理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爷，咱们可是回京？”言淇滨心头猜到了答案，可还是想问一问。

    “不回！”陆景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，“你，去告诉晋城守军，暂时不必回去，留下来，帮本王寻找侧妃。”

    “爷，您说错了，应该是黑土。白家庶小姐不该出现在这儿……”言淇滨温吞的说完后半句话，快步跃上树梢，“属下，错了，不该顶嘴。这就去找侧妃。”

    言侍卫这会儿变得激灵起来，从陆景云眼神中猜到，两个小骗子中最招人恨的那个，就是白家庶小姐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白墨兮本就天生五感极佳，陆景云和言淇滨说话声音不小。她察觉不对劲，趁二人不备，拉着橘红便钻入树林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咱们这是要去哪儿？”茂密林子，湿漉漉的树叶掠过橘红的手背，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慌。

    “咱们被人盯上了，先离开再说！”白墨兮声音不大，拉着橘红飞身上了树梢。

    伴着皎洁的月色，主仆二人不多时便来到山脚下。

    这是一处山坳，月光下一排排杂乱无章的坟包出现在眼前。此刻，已经过了亥时，月色略有些黯淡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这儿是哪儿啊？”橘红的声音抖得快要连不成句了，她紧紧抱住白墨兮的手臂，警惕的看着周围，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。

    “乱葬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