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武学苗子 (第1/1页)

    林沉渊抬脚，正要迈出书楼大门，陡然转头，却见白芷左侧有飞鱼沉落。

    他面色一变，明知门外有人观望，并且为数不少，却不得不暴露身手。

    对此，他只得有所抉择，正面接下飞鱼一撞自不现实，那等千斤之力，绝不该是如此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内功修为。

    于是，他左臂猛地将白芷一拉，揽入怀中，而后脚下一点，身如轻燕飞转，迎上正面而来的赤色飞鱼，运起真气，一掌推出，却在途中卸去大半力道，拍在飞鱼侧身时，正好借力朝书楼门外飞去。

    白芷身不由己地被林沉渊强行揽在怀中，便有些愣神，迷迷糊糊地抬头，却见周遭已没了赤色雾气，“这是，出来了？”

    林沉渊右臂无力垂落，毕竟是千斤之力，他若非全力施为，自然难以抵挡。

    只凭感觉，他就知道，掌骨，腕骨，尺骨，桡骨，尽皆断裂，甚至有破碎骨片刺破皮rou，裸露在外。

    鲜血瞬间染红衣衫，如此痛意，只让他微微皱眉，但想了想，却松开搂住白芷的左臂，露出一副痛苦模样，佯叫一声。

    白芷往后退去，突然看见林沉渊右臂，当即一惊，叫道：“你的手。”

    林沉渊咬牙，明知故问道：“其他人没出来吗？”

    赶来的众夫子抬眼见那两道人影已是从别处冲出浓雾，当即转向迎去。

    可等那二人飘然落地，让他们看清了模样，反都是惊诧原地，不知如何言语。

    料想之中，能从浓雾逃出者，纵然不是武功高强的林潜龙，那也必是以御射见长的学生，怎么也不该是这并无长处的林沉渊才对啊。

    且再看适才那一掌借力而行，端的是飘逸非凡，虽不见得有多高的功力，时机拿捏却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如此看来，莫非这天生脑疾的昔日庸才，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苗子？

    可再转念一想，又不尽然，只因为他的兄长是那位少年英雄林潜龙，有此等一流高手指点，再加日夜苦练，虽记事不过三年，也未必不能有所成就。

    第六夫子当即称赞道：“沉渊，好俊的身手，过去是我看走眼了。”

    “虽处危墙之下，仍不忘同窗，孺子可教，少年可敬啊。”

    众多夫子齐声称赞，又有人问道：“沉渊，浓雾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？适才那道影子又是何物？”

    亦有夫子说：“沉渊伤势不轻，如此纠结这些事情也无作用，且先送去医馆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，正是，院长入内仍是落个重伤而回，如今只能希望林快手有所收获了。”

    林沉渊一愣，当即紧张道：“我哥哥也进去了？”

    第六夫子沉声道：“是，我等虽有劝阻，但你在其中，便实在不可过多劝阻，也就让他去了。”

    林沉渊眉头一皱，转头望向浓雾笼罩的书楼，一咬牙，打算再入其中。

    可没等林沉渊动身，那赤色浓雾却骤然散去，来得快，去得更快。

    众人还未反应过来，只见书楼大门中，有男子白袍染血，却怀抱少女，大步走出。

    正是江湖人称侠肝义胆的繁城快手林潜龙。

    他身后跟了许多学生，皆面色惊恐，一出书楼，连忙越过林潜龙，直朝夫子们跑去，原来都是吓得没了胆气。

    林沉渊快步上前，叫道：“哥哥。”

    林潜龙对他点头，目光停在他露出白骨的右臂，面色一沉，说道：“先随我去医馆。”

    他怀中所抱少女，俨然是双膝已碎的温冬至，倒没想到，她竟还留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可惜对她来说，或许死了干脆。

    以她的武功造诣，膝骨全碎，纵然痊愈，今后多半也动不得武了。

    将门虎女，却再不能动武，真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林沉渊却是不同，手骨不过断裂，并且他早有所料，用了家传的纯元真气护住，如此看来虽然伤势严重，其实只要以药物外敷，且以真气温养，不过一月就能痊愈。

    “林快手，这浓雾之中，究竟是什么危机？”

    众夫子将他围住，他却也有些难以置信道：“水牛大小的红鱼，却生双翅，力逾千斤，我也是侥幸将它打伤，等它逃走，雾气自然也散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，天底下怎有鱼能生翅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，诸位且先让让，容我先带舍弟与这姑娘去医馆治伤。”

    诸夫子连忙让道，“正是，正是，以沉渊如此武学造诣，若因延误伤情致使将来落下病根而不得动武，那才是遗憾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，他们心中已经生憾，只因为林沉渊天生脑疾，记忆不过三年。

    偏偏他出奇的，不是内功修为，而是临场应对。

    内功修为不随记忆消散，临场应对却是经验积累，若是遗忘，也就等若没有。

    林潜龙抱着温冬至往书院外走去，林沉渊微微挑眉，也紧跟而上。

    白芷在后边看着，微微抿唇，一时意动，也快步追去，“林大哥，沉渊，等等我。”

    余下众多学生，却是魂不守舍地呆立原地，只躲跟在夫子们身后，言语都不利索了。

    夫子们问了许多，他们却答不上半点，让夫子们一阵遗憾，只能等林潜龙空闲下来，再去问个清楚了。

    “飞鱼，真有鱼能生翅，不需水而可以活？”

    “我又哪知？近些日子城里怪事频发，我还当做是无知之言，不想竟是真有其事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这世道，我是看不明白咯。”

    “也罢，快快清点学生人数，切莫让他们再回书楼去。”

    “说来真有些意外，那林沉渊往日不显山不露水，没想一身功夫如此俊俏，我虽内功修为在他之上，也未见得可以做出这般应对。”

    第六夫子说道：“这便应了圣人所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学文不成，未必练武也差，我不知他天分所在，便没有过分约束，只任他自由练习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无为而有为啊，第六夫子境界甚高，我可以学。”

    “听说第六夫子对他一贯宽容，我只道是怜爱天残之人，不想还有如此深意，我佩服。”

    第六夫子又道：“倒也不是，所谓宽容，是无稽之谈，他若迟到，我也有惩罚，各门课业更是必要完成，晚些无妨，就是不能有错。”

    “若非熟读圣贤书，他又怎能在如此危机之中，仍不忘同窗？”

    “确是如此，我看其他学生出书楼来，明明都已经脱险，却还把救命恩人落下先跑，实在让我失望。”

    第六夫子不过实话实说，却受人这般恭维，倒还真让他有些羞赧不知如何言语了。

    实话说来，他确实对林沉渊并不苛求，却非是无为而有为的教导，只是希望他这天残之人可以有所学而有所为人，安乐成长。

    哪里能想到他严苛对待的其他学生没甚出奇之处。

    这没抱多大希望的学生却是身手不凡，思想觉悟更胜过许多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