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夜谈 (第1/1页)

    无尽的奚落、嘲笑、利用，交织出了他悲惨而可笑的前世。

    遭到背叛而受伤以后，他四处乞食，求药，几乎成了一只野狗。

    躲开每个伸向他的手，因为这些手准不是来抚摸他，抱抱他的，准是来打他，扼死他的。

    这或许是每只野狗的经验。

    寒风吹起窗纱，月光照在青冥的脸上，显得格外苍白。

    “唔——你醒了——”

    青绛揉着惺忪的睡眼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？”

    “我家。”

    青绛的家？

    “哥哥和父亲都出门了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，放心好了。下人们也都不许进我的院子。”

    “哦对了，药。”

    她一下子站起来，边走边伸了个懒腰，顺手还把窗帘卷上去了，借着光亮，青冥看见木质的堂厅里空空荡荡的，只有两把椅子，一方矮桌。桌上放着一个砂壶，被一双纤手捧了起来。

    青绛挪开盖子，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没凉。”

    她将砂锅放到床边，扶着青冥坐起来。

    青冥先额头一冰，接着就闻到一股药气，是青绛将头贴在了他头上。她感觉了一会，道：“还是有点热，先把药喝了吧。”旋而端起那药，盛出一勺，递到了他的嘴边。

    “来，张嘴了，医师说你是过度使用玄力，还有过度用药，没大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想喝吗？”

    青冥摇了摇头，又接过了碗，一勺一勺的喝起来。

    她怔了一下，低下头摆弄起了衣角。

    ...

    “他说，哥哥要把我许给风家二公子。”

    “是真的吗？青冥，你觉得是真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哥哥，是青惕吗？”

    青绛叹了口气，摸了摸青冥的脑壳，道：“青冥哥，你烧糊涂啦，我当然是青惕的meimei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，为什么要来问我？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很聪明，不光我，白露jiejie也觉得你聪明。”

    “...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，情报太少了。”

    青冥大口喝完了药，此时他掏出了一颗海蓝色的明珠，拿着这珠子感受到一种孤寂，苍凉的神意。

    月劫在月光下隐隐发着青光。

    “哇，好漂亮！”

    青绛尚是孩童心性，此时见了晶莹剔透的月劫宝珠，便将刚刚的烦恼抛之脑后了。

    青冥看了，立刻便知她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“火种”。

    “能感受里面玄力的上涨，但是为什么没有反应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是了，现在能量没有充满，接触不会产生任何讯息。”

    “青冥哥，你在做什么？这颗珠子是做什么的？”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他将火种放在了月光下，看着它吸收月之能量，整个珠子散发出一圈光晕。

    “青绛，我和你关系很要好吗？”

    “好啊，你和白露是我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话本里看到，真正的朋友，是要为彼此两肋插刀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没有走，出来救我了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...

    “我应该走的，嗯，下次遇到这种情况，你就走吧，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。”

    青绛眼中一亮，道：“是呀，青冥哥，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？简直比白露jiejie还要厉害。”

    青冥道：“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厉害，你想学吗？”

    青绛脸上蓦的红了，两手攥起拳头来：“我可以吗？但是我问了夫子，女孩子不应该学这个的，嗯，而且，而且白露jiejie说，现在已经误了最佳的时间，要学玄，定要从五六岁开始练起，现在我已经十四岁了，日后定然是高不成低不就，练成一个庸手，反害自身，还不如不练。”

    青冥听了，顿时了然，前面这个理由只是借口，而后面这句才是她不修玄真正的理由。

    他说：“如果是一般人教你，当然是这样，但是由我来教你，可保你进地境无虞。”

    她听了喜笑颜开，合掌向前，向青冥拜了一拜：“青冥师傅，小女子不求成地境神仙，只求能和白露jiejie一般厉害就是啦，你忽然成了高手，想必是有什么妙道，自不会藏着掖着的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青冥微笑道：“原来你是看我突然这么厉害才拜师的。好吧，不过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过，在这之前，我要问你几个问题，你要如实的说来，可以吗？”

    青冥淡漠的眸子盯住了青绛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嗯，你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青府三公子，是哪三个？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她没想到青冥会问这个问题，沉吟片刻，道：“嗯，原来你不知道。三公子，分别是大公子——我爹爹，青霖。三公子——我叔叔，青嵇。以及，”

    她看了一眼青冥。

    “你爹爹，青黎”

    果然。和日记中说的一样。

    “当年，青黎叔叔与家里断了来往，离家出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，青家只是青月城中一个小家族，还远远没有如今的显赫。我也只是一个小孩子。那时候，家里还要多仰仗泷家，就是我mama...”

    她的眼眶红了，“那时候，青家还要多仰仗我mama他们家的接济呢。mama也活着，但是，我爹爹，他对我mama不好，嗯，当年我不懂事，只是每天看到mama的眼肿了，肌肤青了，指甲断了。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，如今想来，可能他们一直在打架，只是爹爹要靠泷家，所以才没和mama分开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爹爹发达了，中了皓州州比第一名，成了青月城第一家族，日子好起来了，但泷家却没落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长大以后，就没听说泷家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，你和白露jiejie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mama小时候经常给我念话本，我第一眼看到白露jiejie，那就活脱脱是话本里走出的人物。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恳切，但有些哽咽：“mama很爱江湖，爱武，可我从没见过她动武，爹爹和她打架，定是背起我们来打的。但我没瞧过爹爹身上，是不是有伤，但想来是没有的。她虽然喜欢，却没练过武功，也不知道什么叫玄力，所以我才想，替mama练练它，学学他...”

    她抓起袖子来擦泪，道：“对不起，本来在谈你爹爹的事情，我的毛病，只要一开口，定要说个没完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，我一定会教好你的。”

    她脸霎时白了，蹭的一下站起来，急道：“你以为我是给你讲故事，好叫你好好教我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青冥忙给她陪不是：“我的错，我，我...”

    青冥前世不是在流浪，就是在修炼，偶有人作伴，也不过是一帮见风使舵，阿谀逢迎的人，哪里有过这等经验，此时急得冒汗，支支吾吾了半天，也说不出一句话为自己辩解。

    青绛瞪了他半晌，旋而叹了口气，道：“青冥哥，你脾气当真变啦，放以前，我定然当你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在你房里时，我就感觉出来了。是怎么了呢？现在又来问些这样的事，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的。”

    青冥默然，良久说道：

    “或许，这是变强的代价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