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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章 因祸得福  (第2/2页)
张薄丝帕,一眼就能看出形状。    他有意打击她的傲气,耶耶想要让她明白,越是装的要强,背后的强势就越是虚弱,像是气泡,一戳就破,半分都不顶用。    骑马的时候,她从马背上摔下来。    耶耶走到她面前,“昨个儿不是还说你骑马是丁香学舍一绝,儿郎们都不如你,怎的,今儿个,就从马上摔了个狗啃泥?”    南楼伸出手要他抱抱,他却不肯。    难过又难堪,南楼丢下马就跑回家,“我要告诉嬢嬢,你故意摔我。“    她哭得衣袖尽湿,听见她要告状,耶耶才慢吞吞拦住小丫头。    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,学习任何才能和技艺都不要觉得已经足够了,你要不断学习,天外有天,这个道理你得明白。“    南楼只是一遍遍地重复,“我讨厌耶耶,再也不想见你了。”    “耶耶消失,立马!”    小丫头浑身是泥,满心想的都是长者故意不帮她,让她摔下了马。    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摔下来那一瞬,耶耶手足无措,却又强忍着没有上前的神情。    傍晚嬢嬢特地宰了只鸭子,南楼抱着她的脖子,“嬢嬢才是最疼我的。”    她亲了亲嬢嬢的脸,忽然难过得哭起来,“耶耶好坏,他要我摔倒……我手臂都摔破皮了,嬢嬢……“    傍晚夕阳潜入小窗,耶耶半边脸都是温和的橙红,他不说话,悠悠地从碗里挑出rou最多的鸭腿夹到南楼碗里。    南楼看见,气就消了不少。    嬢嬢凑在她耳边说,“月前散啬夫家的小孙子叫你耶耶去教骑马,你耶耶已经推辞了,现如今,你又在丁香学舍一众孩子面前出风头,表演马技,那孩子回了家,同他祖父讲起来,你叫你耶耶回头怎么在乡里立足?”    南楼不知还有这个缘故。    嬢嬢继续说,“你有的,不要招摇,倘若别人因此嫉恨你,强行推你出来给学舍众人表演,你做不做?”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。”    “你不?那别人就要给你使绊子。”    “我打回去。”南楼道。    嬢嬢说,“你爹娘作了孽,叫你处处受欺负,你一个个打回去,要打到猴年马月?”    耶耶知道她在帮自己讲话,笑得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。    春末夏初,日头越发好了,南楼爬上了屋顶给耶耶晒草药。    但梯子用了多年,有两截已经彻底腐了,南楼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下来。    她额头几乎快痊愈的伤再次撞裂。    嬢嬢一回来就看见了躺在院子里动弹不得的南楼。    她把南楼背进屋子里,等耶耶叫了大夫回来。    大夫刚割开南楼额上的伤口,想要细看。    他惊呼一声,竟从额间看到骨rou见爬动的蛆虫。    把了脉说,“老夫本以为女郎这就快痊愈了,现在看来是老夫医术微薄,瞧错了病情,女郎的伤已深入肌骨之间,难以痊愈。”    说罢便不顾耶耶的阻拦走了。    嬢嬢吓得腿软,拦住他道,“不是说早就好了吗,就等着结疤愈合了。”    大夫摇头,“老夫竟不知一直以来……唉,腐rou生虫,这小丫头活不成了。”    南楼的身子越来越衰弱。    之前的药汤对南楼来说完全没有作用了。    嬢嬢每日都给她清洗伤口,但那伤口溃烂得更加厉害。    没等多久,整个红斑覆盖的地方,已经长满了腐rou。    嬢嬢对着门口咒骂,“天杀的神棍,要不是说那只神鸡有奇效,花一两银子我也不要,你找了个什么妖物,把我外孙女儿的脸啄成这个样子?”    “要是南楼好不了,我找遍天底下,也要找到你,跟你拼命!”    夏日天光最好的时候,稍有些医术的邻人摸了摸南楼的脖颈,然后轻轻捂上了南楼的眼睛。    南楼的身体慢慢变冷,嬢嬢握住她纤细的手,只是这个小女郎再也不会回握她的手了。    她轻飘飘的,变成一朵飘浮的云,就要飞走了。    嬢嬢推开邻人,凶残又蛮横,“狗屁,你满嘴胡言,还不快滚,我要去邻乡找那个德高望重的安郎中,他一定能看好南楼的病。”    外面在下雨,耶耶拉着了她。    “你不去,我去!”嬢嬢嘶吼着。    耶耶套了马,将南楼抱入后面的车中,“我们一起去。”    再往前十几年,他几乎无所不能,什么都能为她办到,然而现在,他只能驾着马车,听她在车后呜咽不止。    雨下得很大,山中喧嚣,马蹄子陷在泥里,车轮也陷在泥里,南楼静静地躺在那里。    耶耶下马推车,一头白发被暴雨打湿。    他老了,现在连车也推不动了。    他恨岁月,更恨自己听从女儿的话将体弱的南楼带到这穷乡僻壤,如果她在邵京,街上到处有医馆药庐,他们夫妻两个何至于此。    雨水像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声,嬢嬢愣了很久,掀开车帘,跟着耶耶一起推车。    车里那个孩子如木偶一般呆滞,她闭上了眼,似乎永远都不会睁开了。    夫妻两个退了很久,车轮仍陷在泥中。    谁都不说话了。    好像这样就可以忽略那个孩子已经死去的事实。    耶耶安静地看着夫人,想要先安慰她。    可是夫人没有哭,却是耶耶忍不住眼热,扶着车大声哭了起来。    “我可怜的孩子……”    他只哭这么一句,却哭得那么委屈,好像天底下的人都对不起他家的这个小女郎。    马车里重重地敲了一下。    “你听!”    雨水迷了耶耶的眼睛,“听什么?“    嬢嬢说,“马车里有声音……“    两个老人都不说话了。    “耶耶和嬢嬢去哪里?”    南楼探出个小脑袋,脸上的腐rou被大雨冲刷,活像个从坟里逃出来的尸体。    嬢嬢先反应过来,“我们驾车……驾车带你去看病。”    南楼仰着头,“好大的雨啊。”    一家三口都不说话了。    这场雨下了一个时辰,南楼最后脸上干干净净。    她的命回来了。    她的红斑消失了。    耶耶哭得更凶,“一定是我向上天的祈祷应验了。”    在鬼门关溜了一圈的南楼,往后几天都被嬢嬢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。    “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。”耶耶脸上丝毫看不出当日哭泣的悲伤神态,南楼都以为自己那天是出现了幻觉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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