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灾厄 (第1/1页)

    梦想，果然很可怕。

    小十一回想起第一次实现梦想的那天，老乞丐离开了他。

    那是两年前，那年他十二岁。

    那天他第一次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白面包，也是最后一次。

    他永远都无法忘记，那香喷喷的白面包上，所散发出的血腥的气味。

    那天老乞丐死了，身上断了六根肋骨，小十一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着爬回来的，他没敢问，他只是静静地抱着他，直到他咽气很久之后，才将他安葬在了不远处的山崖之下。

    其实小十一并不是老乞丐的孩子，他是个孤儿，十二年前老乞丐捡到了他，从那之后他便一直跟着老乞丐。

    老乞丐还活着的时候，曾给他看过那包裹他的襁褓，那布料很华丽，是他没见过的精美布料，应该值很多钱的。

    有一次老乞丐曾半开玩笑地跟他说，当初之所以收养他，就是因为这块布料，当初他还梦想着能找到小十一的父母，能够得到一大笔赏赐。

    梦想，是可怕的东西！

    从他记事起，老乞丐总是嘀咕着这句话。

    而每次他说起这句话时，神色间总是闪烁着犹豫、忐忑与挣扎，另外似乎还夹杂着……欲望！

    小十一清晰地记得，老乞丐当时的神情，像极了饥饿时自己畅想食物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有好几次食物匮乏时，小十一都非常忐忑不安，他十分害怕老乞丐会忍不住把自己吃掉。

    还好，他们都挺过来了。

    踏踏踏！

    伍德在扛着箱子，在月光下脚步轻快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。

    忽而，他停下脚步，侧头看着小十一藏身的地方，轻声呢喃：

    “哦，我差点忘了，还有只小老鼠呢。”

    呢喃声刚落，就见伍德左臂陡然柔化伸长，犹如吐着信毒蛇般直取小十一的藏身处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！”

    小十一惊叫声还没发出来，就被金属义肢卡住了脖子，接着提到了伍德面前。

    “咦？原来是个小乞丐。”

    伍德一甩左臂，将小十一丢在地上，他皱着眉，一脸得兴致缺缺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小十一伏在地上一阵猛咳，刚刚的掐扼险些使他昏厥。

    “哦，也对，乞丐怎么会有名字。”

    见小十一不答，伍德摸了摸下巴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看你的模样好像很痛苦，既然这样，那我就帮你结束痛苦好了！”

    说着伍德的义肢又开始慢慢化作刀型。

    “我，我叫十一……”

    “十一？”

    伍德的义肢停止了变化，他似乎来了兴趣，再次柔化左臂将小十一倒提到面前。

    “嗯，十一，有衣有食，很符合乞丐的梦想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，那就由我来实现你的梦想吧，不用感激我，我喜欢助人为乐。”

    伍德邪魅一笑，又转过头看了看小青年伊万的雕像。接着他猛荡起义肢，将小十一狠狠地甩了出去。

    嘭！

    噗！

    哗啦！

    小十一的身体嘭地一声砸在雕像上，雕像应声而碎。

    伍德这势大力沉的一摔，又那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，小十一登时被摔得七荤八素。

    待他着地后，还未来得及呼痛，就感觉身体一凉。

    好巧不巧，一块尖锐的瓷片在惯性的作用下刺穿了他的前胸，登时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雕像里的水染红了好大一片沙地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

    小十一只觉眼前一黑，双眼一翻，登时昏死了过去。

    伍德摇摇头，转过身再没看自己无趣的杰作，对他来说调剂过后，便是空虚。

    “人体还真是脆弱呢！不用感谢我小乞丐，这里是地狱，不适合你的，我还是送你去天国吧，那里有衣又有食。”

    伍德说完便不再逗留，扛起箱子抬步走在了崎岖的山路上。

    一路上他的心情很是愉悦，他很喜欢这次任务，这比那每日里沉闷无趣的守卫工作可有趣的多。

    如果最后能听到那小乞丐尖叫就更好了，随即他又摇摇头，很是懊恼地轻声低语。

    “人体还真是脆弱呢，话说今晚的月色还真美！”

    伍德浅笑着走过山路，在临近出口时，神情刹那变得严肃起来，看着越来越近的树林，他的脚步也越加得快。

    山崖树林旁，一个同样身着兜帽服的黑衣男子正站在那里，他闭着眼面朝着伍德的方向，神情说不出的庄严肃穆，仿若不容亵渎的神祇一般。

    见到这黑衣男子，伍德紧跑几步，到了面前慌忙单膝跪地，沉声呼道：

    “少城主，属下幸不辱命！”

    “你回来晚了，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？”

    黑衣男子的声音平淡，藏在兜帽里的脸看不出喜怒。

    “处理了下善后，让主人久等了，是属下该死。”

    伍德深深低下头，诚恳认错道。他可是深知，这自家这少城主的可怕。

    “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少城主沉默了一下，继而又道：

    “不要节外生枝，动作太多难免会留下破绽。”

    这黑衣少城主说完便转身而走，伍德见少城主没见怪，不禁胸口一松，可正待他要起身时，却听黑衣男子又一句话如风飘来。

    “还有，梦想是个好东西，你不可亵渎梦想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惊得伍德呼吸猛一窒，冷汗刹那间便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的身体更是僵在原地，仿若黑暗中正有一只手深深扼住了他的喉咙，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，霎时间卷袭向他的全身上下。

    梦想，是个坏东西，小十一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确定。

    死亡正在降临，他的肺部被刺穿，身体仿佛被撕开了一般，疼得他几次昏倒，可刚一昏倒，肺部的憋窒感又将他生生咳醒。

    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，眼神更是变得迷蒙，耳边仿若传来了刺耳的尖啸声。

    在昏迷的那一刻，他似乎看到，一抹蓝色的光正在身边亮起，与那红色的月光交相辉映着，神秘又瑰丽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。

    这……便是死亡么？

    小十一慢慢闭上了眼睛，只是他没看到，此时他身旁的那个金属小球在他血水的侵染下，正展开着一个庞大繁复的炼成阵。

    一股股灰蒙蒙的雾气正从那金属小球中喷薄而出，很快便笼罩了整个海滩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灾厄？！”

    黑衣少城主望向海滩的方向，面沉似水。他瞳孔中倒映这伍德惊恐的面容，可却犹如暼着一个死人。

    “主……主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去！”

    少城主沉声一吼，当先一步向着海滩飞闪而去。

    伍德不敢怠慢，飞奔着跟在其后疾驰，可那黑衣男子虽身子看似不动，但身影每一闪现，都会拉开十余米距离，伍德卯足了劲奔跑，才能勉强跟上。

    不多时，两人来到山崖前，此时的海滩已完全被灰雾笼罩。

    黑衣少城主停下身行，捡起一块石子丢了过去。石子直奔灰雾而去，可就在石子与灰雾接触的一刹那，猛地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，紧接着便被灰雾分解干净。

    灾厄！没错，就是灾厄，能分解世间一切事物的灾厄！

    少城主沉默地望着灰雾，伍德站在其身后小声地喘着气，不敢有丝毫打扰。

    好一会儿，少城主才默然转身。

    “走吧，我们的计划，看来要提前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