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召唤 (第1/1页)

    盖伦再次醒来时，发觉自己正被人背着，因为灰雾实在太过浓厚，他看不清那人，不过通过瘦小纤弱的脊背判断，这应该是个小孩。

    “是你救了我！”

    盖伦的声音中显露着感激的颤抖，但他的嘴角却在似有似无地翘着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十一没回头，只轻嗯了声，便沉默着任凭脚步自动向前走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盖伦趴在他背上没动，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。这雾气实在诡异，他可不想再独自面对危险了。

    现在想来，如果不是当初自来熟地与这小家伙打了个招呼，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，怕是现在自己已被那雾气吞噬了。

    “不用感谢，但你要还我一块面包。”

    “面包？”

    盖伦疑惑不解地瞪大了双眼，自己的一条命，只值一块面包？

    十一沉默了一下，还是决定给他个解释。

    “我有个朋友，他也像你那样的发狂过，我曾在他清醒的时候，借给他过一块面包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是因为你的面包，才救活了他？”

    “不，他死了，在被狗咬后的第三天，所以他欠了我一块面包。”

    盖伦无语地垂下头，被狗咬，狂犬病？

    可他的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，他欠你面包，关我盖伦什么事！

    似乎也察觉到盖伦的不解，十一而后又解释了道：

    “你发狂的样子，让我想起了他。”

    样子相同，所以债务代偿？

    好吧，有理有据！

    “好的，等我们出去，我给你两块，不，十块，嗯……很多块面包！”

    “不用，他只欠我一块。”

    盖伦沉默了，气氛在无尽的灰雾里陷入了诡异的尴尬。

    小十一在雾气里默默地向前走着，脑海里回想着那死掉的乞丐朋友。

    他又想起了他发狂时的样子，那样子就像个嗜血的野兽，疯狂地撕咬一切看到的事物。大人束手无策，只能悲伤地把他关起来。

    在死去的那天夜里，小十一悄悄爬起来，递给了他一块面包……

    “你的面包，有人替你还了。”

    小十一在心里默默说道。

    刚刚盖伦发狂时，他不知怎得突然想到那个的朋友，这才下意识地拉过了他，还好当时盖伦离得并不远。

    “我们要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盖伦不得不打破沉默，这雾气实在让他恐惧，哪怕是与这小家伙驴唇不对马嘴的尬聊，也比面对灰雾好得多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，腿在自己往前走。”

    十一的声音很平淡，仿佛双腿不听使唤得自己走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
    盖伦脊背一凉，惊得差点从十一背上滚下来。

    忽而，他想起自己刚到这雾气里时，自己的腿好似也在自动行走。

    “你可以从我背上下来吗？”

    小十一皱了皱眉，盖伦刚才的动作，让他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已无大碍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小哥，我的身体……你能再背我一段时间吗？我可以再多给你一块面包！”

    盖伦特意在面包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。对于从这小家伙的身上上下来，他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在他背上这雾气还能是灰色的，只怕自己独自一人时，这雾气怕是又会立马变成猩红。

    他不敢赌。

    十一略一思考，便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不过不需要面包，反正你也没多重，我背得动的。”

    盖伦又是一阵无语，心里不禁嘀咕，这小家伙到底怎么长大的？

    忽而，一道灵光闪过脑海，盖伦呼吸不由一窒，严肃地对小十一问道：

    “你说我没多重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如果不是能触摸到你，我还以为你根本没在我背上呢。”

    小十一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没有……重量！

    难道说……

    盖伦似乎想到了什么，急忙又问：

    “你是怎么进来的？”

    “被一个机械手的人丢进来的，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呢，他说这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梦想？是这里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！”

    小十一赶忙否认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梦想，梦想是可怕的东西，他只是问了我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名字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叫十一，是我爷爷起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十一？！

    盖伦嘴角抽了抽，好吧，他终于知道这小子为什么会执着于面包了。

    “有衣有食，好……好名字。”

    盖伦言不由衷地赞了句。

    有衣，有食？

    小十一没接话，眼神空洞地望着灰雾，对他来说，衣食是个沉重的话题，因为这两样东西带走了他太多的眷恋。

    原本那海滩上聚集了很多乞丐，可后来他们一个个都走了，再也没有回来。

    先是大人们，然后是孩子们，再之后是他的朋友，还有老乞丐……

    偌大的海滩，最后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你住在海滩？”

    盖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！他慌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，他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我住在那里。”

    住在那里！

    盖伦想看看小十一的样子，可就算是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，眼前仍然是一片灰白色的雾气。

    乞丐？

    盖伦很想问，但却止住了。

    他知道那个海滩，曾是乞丐的聚集地。那海滩隶属雪鸥港，五年前新城主上任，据说那位城主是位极好面子的人，上任后不久就颁布了一道驱离乞丐的政令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看到我……看到我们了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我看到你们开船来的。”

    是了，这就对了！

    雾气颜色会变，身体没有重量，双腿能自己移动！

    原来如此，这里是灵魂的世界！

    一定是这样！

    那雾气之所以会变色，应该是因为自己的恨意，是恨意让雾气变得猩红，让那瓷面人出现！

    所以那个瓷面人才会说，他就是我！

    没错，他就是我！

    这雾气，应该就是人的心灵写照！

    想明白了这些，盖伦不由大惊，急忙对着小十一大喊道：

    “小子，快停下！”

    这一声喊叫，吓了小乞丐一跳，但他还是礼貌地回道：

    “我停不下，是腿自己在走。”

    “不，不是腿，是你！你闭上眼睛，别去看那灰雾，用心灵去感知！”

    用心灵去感知？

    虽然摸不清状况，但十一还是依言而行，默默地闭上双眼。

    就在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，十一似乎感觉到灰雾仿佛淡了些。

    就在他正前方不远处，一簇亮光正不停闪烁着，光芒锐利刺眼，仿若一只饥渴的野兽，在呼唤着它的猎物。

    一道急促的声音，在小十一心底里陡然清晰了起来，那声音似乎在拼命地催促着他过去。

    “远处有一簇亮光，它好像在召唤我……”